难怪。
原来雷昂教授说的人是谢樾啊。
也是,谢樾的主课也有法律,当初在图书馆里还借了她想看的书,凑巧两个人在同一个教授门下,恰好从来没上过同一节课,也很正常。
郗禾深呼吸。
“不用这么紧张。”谢樾看着她双膝紧紧并拢,肩膀微微架住,有如雀鸟应激一样的拘谨姿势,轻叹了口气,“现在在这里的大多是别校老师,理论上他们才是客人。”
“况且,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。”
郗禾慢慢地点了点头,理智上明白,实践起来有差别。
不过确实,在诸多老师的地方,旁边坐个可以说话的同龄靠谱同学要比她一个人待在角落要好不少??至少不会很尴尬。
“好的,谢会长。”她说。
谢樾沉默了下,委婉地开口:“你觉得顺口倒也无所谓,但你可以直接叫我谢樾。”
“作为交换,我可以叫你郗禾吗?”他微笑着说。
“当然。”
郗禾看着进来教室的人愈来愈多,迅速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放到膝上,侧过头想看向讲台,却对上了谢樾的视线,错愕了下。
谢樾似乎习惯于注视着人的双眼再开口,可又没发现他的注视无形中有股压迫感,让人下意识想回避他的目光。
“你以后是想从事律法相关的职业吗?”他拿笔帽轻轻敲了下文件夹顶端,轻声说。
与大多数都是准备“继承家业”的圣德权贵子弟不同,郗禾作为特招生,是天然有就业压力的。
谢樾显然也知道她的身份,向来不怎么管学生的雷昂教授也知道,所以才特地让她在圣德的时候多看多听,甚至是托其他学生稍微“照看”一下她。
老师们不关心学生们之间的谣言和龃龉,只知道自己手下成绩优越的乖学生需要进步的台阶。
“嗯...是的。”郗禾思索着,点了点头。
“你在犹豫什么?”谢樾困惑地反问。
郗禾顿了顿,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斟酌了一下才说:“之前只是想了解这方面的知识,没想过未来就业的问题,但最近想法在改变。”
之前她总觉得还早呢,毕业之后要先升学,工作的问题感觉好远。
就像前世读初高中的时候也不会马上想到未来要做什么工作,只是一门心想着跨过高考这个槛,过了分数线再说。
不过高月的事让郗禾逐渐改变了想法。
她之前一度很厌恶甚至惧怕自己身上不受控的诅咒,但在见的,听的越多,她开始不惜利用这个特质也想要达成一定目的。
毕竟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,这个诅咒虽然带给她了伤害和压力,但也不是绝对不好的。
只是人太容易在很多好评之中看到其中极少数的差评,过度在意,以至于无形中忽略、甚至是怀疑起好的那一部分。
郗禾想要试试,能不能有意地去控制,或者说利用它的影响来改变一些事。
学院女王的头衔只是她的第一步。
“我想先进修试试,看能不能达成我想的目标。”郗禾的指尖贴在“法”一词上,明亮的眸光像是有些怀念。
之前总是吐槽联邦的混乱,立法和执法几乎完全分离,容下了像高?月这样高高在上的...法外狂徒。
其实还有很多。
但高?月就像是撕破了郗禾眼前一切帷帐的刀,恶毒又不屑,直直地抵住了她的咽喉。
那次之后。
郗禾确实想改变些什么了,哪怕她人微言轻,身单力薄,带来的影响也可能很渺小,但不光是为了她自己,也为了可能同样身陷囹圄的普通人。
他们可能都没有做错什么,只是因为有些人的恶意或者是不满,失去了生命还维权无门,连呼救都能被轻松压下来。
资本像是绝对的权力,碾压了一切。
有些话说出来如纯粹的理想主义,所以并没有直接和谢樾说,即便那都是她前世亲眼所见的具有可行性的现实。
郗禾只是垂着眼瞳,收敛的,安静地说,从每个字里透出的认真都如同给她镀上了一层浅色的光,宛如在诉说她的信仰,明亮又温柔。
谢樾眼睫颤了下,缓缓收回视线,看向手中的文件夹,平淡地说:“嗯...挺好的。”
“你比之前变了很多。”他轻声说。
“嗯?”郗禾怔了下,意外地看着谢樾干净的侧脸,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,“什么?”
“你最近应该要先忙着评选的事。”谢樾思索着,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刚刚的话题,“之后的事再说吧。”
“不过,比起别人,我或许更希望你当上学院女王。
他说得太轻描淡写,如同不夹杂任何偏向,可话里意思又截然不同。
郗禾眨了下眼,意外地问了句:“为什么?”
她和谢樾之前几次在图书馆里遇见,两人因为偶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复习,都是各做各的,没有半点焦急,顶多是不小心对上视线,然后又交错。
换而言之。
萍水相逢的陌生人。
这其实是第一次,谢樾正面和她对话。
讲座即将开始。
郗禾捏住笔,清亮的目光却看着谢樾,像是想不到这个永远名列前茅,平淡的尖子生会突然有了倾 -->>